電影《半個月亮爬上來》海報。
2021年12月,大型民族音樂電影《半個月亮爬上來》全國公映。影片以著名音樂家王洛賓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在西部采風創(chuàng)作為主線,講述了這位“西部歌王”的“音樂、愛情、詩和遠方”。該片生動地展現(xiàn)了我國西部絢麗多彩的民族文化,歌頌了王洛賓為傳播和發(fā)展西部民歌所作出的突出貢獻,表現(xiàn)了民族大團結與大融合的主題。導演史文在采訪中說:“正如王洛賓先生所說的,‘愿透過歌曲帶給人們美的享受’,我們也希望通過這部電影,不僅向藝術家致敬,更傳遞民族音樂的詩與遠方?!?/p>
在當代民歌傳播史上,論及數量、傳播廣度、受歡迎程度,不能不提“西部歌王”王洛賓。他用自己半個世紀的人生,在青海,在新疆的草原、牧場和綠洲,以游吟詩人的姿態(tài)行走、歌唱,收獲了全世界的目光。《在那遙遠的地方》《可愛的一朵玫瑰花》《青春舞曲》《半個月亮爬上來》《阿拉木汗》《掀起你的蓋頭來》等,一首首經他改編的民歌平實而親切,曠遠而迷人,把遙遠的西部,把維吾爾、哈薩克等民族的文化和生活鮮活地呈現(xiàn)在世人面前。
王洛賓改編的民歌之所以能傳遍中國、走向世界,筆者認為,以下幾點尤為重要:
第一,以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為創(chuàng)作根基。語言的影響力與其傳播廣度密切相關,如何把少數民族語言傳唱的民歌變成全國人民共享的音樂,如何在不同語言之間實現(xiàn)情感和認知的靈性互動,是作為傳歌者首先要思考的。王洛賓改編創(chuàng)作西部民歌的目的,就是把絢麗多彩的西部民歌傳遞給更多的人,他以旋律和情感為橋,實現(xiàn)了漢語與西部民歌的融通。從而將西部民歌源源不斷地傳向中國的四面八方。他在給朋友梁茂春的信中說,“民族語言本身即帶有民族氣質,在曲調中只要保留一點民族語言的線條及節(jié)奏,必然會反映出一定的民族氣質?!北热纭犊蓯鄣囊欢涿倒寤ā?,那略帶俏皮、幽默卻又綿遠悠長的調子給哈薩克民族做了注腳,男女情感的共情性流動在音符之間,實現(xiàn)言語的互通。由此可見,王洛賓之所以被稱為“西部歌王”,其成功就在于:“一是將西部民歌和漢語歌詞作了天然的結合,二是采取創(chuàng)造性的思維來對待傳統(tǒng)民間音樂?!?/p>
第二,文學是民歌改編的“靈犀一點”。王洛賓在1995年發(fā)表的《我與西部民歌》中提到,目前,圖書館里可以翻出成千上萬的各族民歌,大都作為資料進入了檔案,只有極少數能在世上廣為流傳,其原因除了獲得動人的文學(唱詞)和找到美的旋律之外,還要在這兩者之間,加上一個高度藝術的“靈犀一點”。筆者認為,“靈犀一點”就是改編者的創(chuàng)作。電影《半個月亮爬上來》所串聯(lián)起來的王洛賓的一生,也是他與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相遇的歷程。王洛賓的民歌文本文學性強,既有情境化的敘述,突出在場感和故事性,又暗合人類共通情感與民族習俗的內在關聯(lián),同時用簡潔的語言概括特定情境下的特殊場景,如“吐魯番西三百六”“在那遙遠的地方”,拉開了文學文本與現(xiàn)實的距離,為聽者營造適當的審美空間。這些“創(chuàng)造”,是畫龍點睛式的“靈犀一點”,屬于王洛賓這位民歌改編者?;蛘?,與其說王洛賓是“改編”,不如說是一種文學性的再創(chuàng)造。這種集才氣、靈氣與樂觀、熱情為一體的“再造”,點燃了電影中的人與歌。
第三,快樂——苦難生活中的美學理想。電影中的王洛賓經受著黃土地、戈壁灘和荒漠的挑戰(zhàn),奮力逃脫軍閥的掌控,這些鏡頭與現(xiàn)實中王洛賓的人生履歷暗合,但隨著一曲曲民歌的一次次高揚,這些經歷過的種種苦難、是是非非,也在從不止歇的對美的追求中消弭。王洛賓以他“苦難中的快樂美學”直抵文學藝術的主題,“快樂”構成了王洛賓民歌藝術的音樂美學和人生理解。
王洛賓傾注畢生精力,搜集整理和創(chuàng)作了大量膾炙人口、廣為流傳的優(yōu)秀民族音樂作品,其中不少已成為我國民族藝術寶庫中的經典之作,為豐富和發(fā)展中華民族的文化藝術作出了重要貢獻。從記譜、編曲,對民族地區(qū)生活充滿想象,到沉醉于西部生活、寄情于西部民歌,其作品透露的落拓不羈、幽默豁達,無形中書寫著一人、一曲和一世界的羅曼史,見證了藝術不拘于一時一地之限的經典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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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張春梅
資料來源:中國民族報